阿斯特科勒是一座宛如废墟的城市,笼罩着这片废墟的尘埃是灵魂的薄纱,遮掩着人们的面貌,废墟中的荒芜和寂寞是一首悲歌,荒唐的时间让这里的人们永远生活在此,孩子们则从未见识过真正澄澈的河流。每当下雨时,他们便会展露出笑容,这是他们唯一获取水源的方法。
焦木破瓦的是街口,成群的废弃物倒在溃烂的泥土中,人们在一个遗弃的世界里,又在一潭死水微澜不起。雨水滴答在这片废墟上,躲藏在废墟后面的人们蜂拥而至的争夺,在过去饱受摧折的脸上竟洋溢着渴求的笑容,麻木的神情只有在雨水与惊恐下才会消失。
冰冷的雨滴裹挟着寂夜,逃离的鲜血顺着雨水与混乱的嘈杂污垢相融,祈求悲鸣的声音交杂着呜咽响起:“真的不是骑士……”女孩的眼角有些泛红,骑士对于她来说并不是守护,更像是苦涩的哀嚎,在钟表可以衡量的时间里,她日夜不停的生长,但却无法结出鲜明的果实。
缪勒没有说话,他只是怀抱着女孩躺在脏乱的地上。他的神情有些糟糕,受的伤太严重了,绷带处被血浸湿,像是枝蔓扭结,互相缠绕着,模糊了血肉轮廓。
“这个地方很脏的,没人愿意来。”柔弱的声音从缪勒的怀中响起,女孩不知道在与谁说,但缪勒听出了女孩的哭腔。在这里的人们早就忘记了溺水者攀草求生的欲望,疮痍的躯体被缝入一丝月光在肋骨,于是甘愿落入丧钟长鸣的梦,在褪色坟场中苟眠。
“相比于其他地方这里已经很干净了,丫头,你叫什么。”缪勒沙哑着喉咙,轻声安抚着女孩。女孩滚烫的眼眸在贫瘠的世界中溶解恍惚,泪水同雨水一样从眼角滑落,女孩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是稚嫩的梦呓:“艾娜·卡帕纳。”
缪勒擦拭着女孩眼角的泪水,而一滴雨水从他的脸颊上滴落在女孩的嘴唇上,继续问道:“你的家人呢?”
“父亲因为冒犯了骑士大人,被处决了,母亲因为伤病在不久前走了。”艾娜声音略显沙哑,已经分不清究竟是因为悲伤还是长时间缺水而导致的干涸。
缪勒的身躯微愣,怀抱着女孩的手臂竟有些发抖,他的声音有些低沉:“那……其他人呢?”
“不知道,因为他们都很可怕……”艾娜说着,但眼泪却止不住的流。她真的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她从出生起便一直饱受他人所定义的罪恶而活下去,但现在的她也不过是六岁的年纪,是什么都还未真正了解的年纪,却任由倦怠陈腐,浮惶可曾浸满。
缪勒环抱着女孩,现在的他只能让女孩在他的怀里嚎啕大哭。天有些黑了,寒冷的晚风袭来,刺痛着骨髓,艾娜牵着缪勒的手带他到她与父母曾居住过得地方。
很破败,在一堆废墟中胡乱搭建的房屋仅可以勉强遮风挡雨,但对于艾娜来说已经很好了,能支撑活下去的地方,是最好的。
“缪勒……你能带我走吗。”艾娜红着眼眶望向缪勒,眼神很澄澈,语气中带着恳求。女孩的话触动着缪勒,让他回忆起过去,最后他对着女孩说道:“我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但我会帮你找到适合居住的地方,因为同我总是不安全的。”
“谢谢……谢谢你缪勒……”女孩的声音有些哽咽,揉了揉发红的眼眶。过后女孩从一个箱子里取出食物递给缪勒,这是她捡来的食物,但已经是她最大的诚恳了。女孩一直渴望外面的世界,但世界一直在围墙的另一边。
月亮渐渐升入高空,乌云遮住月亮的一半;月光撒在大地上,终于将这片暗无天日的废墟照亮了。太晚了,天太晚了,我们该睡了,艾娜紧紧抱住缪勒昏沉沉地睡去了。血终于止住了,缪勒也睡去了。
“希尔娜……”时间的回溯总是令人向往,但过去却常有绝望的事。在那棵大树下,最开始的地方:浓荫繁茂,风随止息而厚重。
一场大火最后开始蔓延,连活下去的希望也被灼烧,“活下去,不是为了我而活下去……”缠绕在缪勒的心中,是活下去的希冀,亦或不能忘怀的梦境。
夜晚的宁静被火光吞噬,燃烧着火焰连带着破败的城市一并燃烧。在阿斯特科勒的一处,骑士们手中的火炬点燃了眼前的房屋。
浓烟将缪勒从梦境中唤醒,视线被一团团火焰笼罩,而紧紧抱住自己的艾娜脸色却异常苍白,缪勒顿感不妙,艾娜的身体太冷了。
在火焰的侵袭下,整座由废墟搭建的房屋摇摇欲坠,突然间一片正在燃烧着的废铁塌向二人,缪勒赶忙起身抱住艾娜将那片废铁踢开,随后向着门的方向跑去,却不曾想门早已被摧毁。
火焰越发凶猛,贪婪地侵蚀周围的一切,缪勒屏住呼吸单手怀抱着艾娜,另一只手从腰间拔出一柄雪白的刀刃。缪勒安抚着仍紧闭着双眼处于梦中的女孩,她的脸庞越发苍白,瘦小的身躯不停颤栗,缪勒替她擦去头上的汗珠声音安抚着:“没事的,艾娜。”
缪勒挥动着手中雪白的刀刃,霎时间,无数刀光划过。“嘭!”随着巨大的声响,眼前的的废墟被缪勒硬生生开出一条路来,而在漆黑的浓烟中蕴藏着人影。
月光将人影照射清楚,是一群骑士。缪勒紧盯着眼前身着高贵的骑士,来者正是米达曼斯殿堂的骑士,为首的骑士长谢尔顿颇为不满的说道:“嘁,竟然没被活活烧死。”
在火焰映射下,缪勒拧起眉头紧紧抱住怀中的艾娜,怒视着眼前的骑士们。现在他总算知道为什么会突如其来一场大火,正是眼前一尘不染的骑士所纵起。
“你们便是追寻而来的骑士吗。”缪勒沉声道,心中倍感歉意。若不是自己,这孩子又怎会陷入这场无妄之灾,火焰又怎会波及至此。
谢尔顿一脸不屑,甚至于回答都不屑一顾,侧旁的骑士则有些担忧道:“尊贵无上的白银骑士谢尔顿·卡兹骑士长大人!那个小女孩不是我们此行的目标。”
“这重要吗……我是说,这重要吗!”谢尔顿夹杂着愤怒的声音响起,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要在意一个低贱的“老鼠”。骑士显然被惊恐到,连骑在马鞍上的身体摇摇晃晃地摔倒在地,颤颤巍巍地说道:“报……抱歉,我不是有意的,请原谅我尊……贵无上的白银骑士谢尔顿·卡滋骑士长大人!”
在谢尔顿准备如何处置这名骑士时,天空传来惊呼声:“啊——”众人抬头望去,发现一名少年正以极快的速度向着下方坠落,而坠落的位置也正是谢尔顿的所在的位置。
“嘭!”巨大的响声伴随着灰尘,众人惊奇地望向原本属于谢尔顿的位置。在漆黑的夜晚里,一名少年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来到阿斯特科勒这座破败之都。
——
妹妹茜诗迪是这附近公认的漂亮少女,这显然是塞黎斯一家的特点,毕竟伊洛森与他们的父母都是公认的俊美。
伊洛森当然在研究社深受那些还没有谈婚论嫁少女们的青睐,毕竟在这偏僻还有动荡的市城,年轻漂亮的少男少女们已经已经不多见了。
但最近的伊洛森可没空搭理这些少女们,他已经被那该死的老社长斯蒂诺·斯拉齐尼给逼疯了,那家伙居然接手了研究神代的史学研究,而后老社长斯蒂诺又指明让伊洛森·塞黎斯来负责,这显然让伊洛森感到无助。
如果无法迟迟将研究提交,那切格辛旧文明史学研究社可能长期的资金来源就要断开了,而这些都让伊洛森比那斯蒂诺还要担忧,这可是他稳定生活的基本,他可不像斯蒂诺那般能有自由的去处。
走在街上,伊洛森正兴致勃勃地与他人炫耀自己的妹妹茜诗迪,但突然间涌现出一群骑士。骑士们将伊洛森团团包围,而周围的人也因此被吓得四散而逃。站在骑士们的前方的居然是审判长莱尔斯丹。
审判长莱尔斯丹·切丝蒂尼特·克劳伦是切格辛市城出了名的腐烂,只要给对数,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罪,只要给对多少,都能定。而伊洛森更是不明白自己在什么地方惹到了谁,但他知道自己被捕了。
“莱尔斯丹,我不记得我惹到了谁,但在抓我到切罗尔德堡前告诉我到底是谁把我告了。”伊洛森解释道,他可不想无缘无故的被抓,至少他要知道是哪个眼睛长了条杠的人把自己给告了。
莱尔斯丹有些不耐烦,毕竟他可不确定指定人是个有耐心的好人,他看着手上的表对着身旁的护卫说道:“手铐,切罗尔德堡,马上。”
伴随着莱尔斯丹的话音的落下,一名骑士将伊洛森扣下。在几个护卫的护送下坐上了犯人专属的马车,而周围的人群则被剩余骑士拦了下来,生怕有人将伊洛森劫走。
切罗尔德堡是切格辛市城关押犯人的地方,原本切格辛市城没有切罗尔德堡,但由于切格辛市城常常发生动乱,再加上审判长克劳伦家族的腐烂,让切格辛市城的罪犯成倍的增多。
之后为了关押这些犯人便建造了切罗尔德堡,将不管犯了什么样错误的犯人全部都关押在里面。基本上看守切罗尔德堡的监狱长只会完成定期投放食物,以及到期释放囚服的工作,其余的都由犯人自行解决。
所以极少有能活着走出切罗尔德堡的犯人,而伊洛森几乎已经绝望了,他想他怕死了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惹了谁。
关押犯人的马车是由三个骑士和三匹马组成的。由一个骑士驾驶马车,另外两个骑士看守关押犯人的透明封闭房间,伊洛森在房间内的行为会被骑士死死监管。
伊洛森现在只能看着马车驾驶过的周围,而最让他苦恼的是驶过街道周围居民看自己的眼神,毕竟看着被捕的倒霉蛋是切格辛市城居民的乐趣。本来这也是伊洛森的乐趣,而现在已经彻底放弃了这一乐趣。
随后马车离开城镇来到森林,这座森林里只有一条安全通道,也就是关押犯人的这条路。而之所以要设置这一路,是因为这森林里有着许多凶猛的魔兽,但这并不是最为重要的,最重要的便是在森林里的深处栖息着使人恐惧的诡兽。
伊洛森看着逐渐增多的黑鸦有些厌烦,这凄凉的哀嚎像是他心底的写照,不停扇动的羽翼与树梢间相互击打的嘲哳,这令伊洛森不胜厌烦。
“别叫了,别叫了,别叫了……我让你别叫了,安静点!”伊洛森不知怎的他的情绪失控,当他回过神时正看着骑士持着铁剑指向他,并呵斥道:“犯人伊洛森·塞黎斯请放弃无谓的抵抗,你所做的只是对将要到来绝望的徒劳。”
伊洛森看着周围空无一物的环境,略显茫然,他连忙解释道:“抱……抱歉,要不是刚才那些黑鸦,我也不会……”但还未完整说完,骑士的呵斥再一次响起:“够了,犯人伊洛森·塞黎斯,不要用你的那些掉牙的借口来解释。”
“可是……”伊洛森还想解释,而此时另一个守卫嗤笑道:“黑鸦?伊洛森·塞黎斯你的眼睛还真是上了年纪,从押送你到现在可连一只老鼠都没看见,更何况这条路是不可能有任何除了我们之外的生物。”
伊洛森难以置信,他可以肯定刚才那些黑鸦是存在的。他自己也是因为黑鸦情绪才失控的,但眼前的人却告诉自己没有黑鸦。伊洛森想不明白,也没有时间让他想明白了,马上就要到切罗尔德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