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的幕黄星,在联邦人的嘴里,叫做地球。
在诸多历史史册的记载中,那是个水蓝色的星球,美丽而迷人。
这是如今生活在这座星球上的联邦人所不能想象的,他们从出生起,便面对着荒芜而寸草不生的土地,战争留下的痕迹清晰的令人心悸。就连面前一望无际的大海,也是混合着数不尽的漂浮黄沙跟血液。
翻开任何一本联邦教堂里收藏的史籍,所有的开始都起源于一千五百年前――星河纪3701年。
星河纪3701年之前的历史,似乎都已经被漫漫黄沙所覆盖,那遥远的、触不可及的、明媚的过去,似乎从来都不曾存在过。
历史是这样记载的:星河纪3701年,塔干撒斯沙漠里开出了一朵迷人的花朵,打开了虫族母星与幕黄星的时空洞。日光下,花蕊中涌出了数之不尽的虫族,他们所掠过的土地,所有的植物枯萎,黄沙漫卷,我们的祖先曾为了保卫土地而反抗,那是最黑暗的时代,所有的人在淤泥里挣扎。
这的确是最黑暗的时代,虫族与联邦人祖先的战争持续了三百年,最终联邦人败退,失去了所有的土地,只保留了少数精密的文明技术,退居海上。
而如今海上的土地面积在逐步减少,虽然一千两百年来,联邦人与虫族的摩擦日趋减少,虫族似乎很喜欢这样圈养着联邦人。
联邦人也十分清楚现在的处境,但是他们从来没有打算放弃过驱逐虫族。
他们仍旧保留着祖先留下来的顽强与韧性。
他们依旧在组建反抗军部队,依旧建立了联邦教堂与联邦军校,负责培养下一代人才。
……
朔风很冷,雪像不要钱一般的铺张了一地,并且还有大批的后来者在卖力的从天而降。
这一天本是十分平常的一个冬天,却因为两件事变的不平常了起来。
联邦教堂的大主教十年来第一次离开了教堂,走出门外。
身旁的老仆人赶紧跟了出来,捧着灰色的氅衣披在了他的身上:“主教大人,天寒地冻的,您又许多年不曾出门了,可别伤了身体。”
“无妨,快入春了,比前些时间暖和多了。”主教冻得脸色发青,却没有回去的意思,“你看这漫天白雪,他还是如一千五百年前一般洁白,土地却已经换了模样。”
主教已是老朽的年纪,此刻却笑的像个孩子:“看着这些白雪,就好像看见了书上描述的时代,万物昌盛,生机盎然。”
“已经很多年没下过雪了,今年雪下的很多,尤以这一场最大。”老仆人附和道。
“这是我八十一年来,离祖先们最近的一次了。”主教朝着老仆人咧嘴笑了一下,尽管他已经没有牙齿,笑的很难看。
可是他年轻的时候,据说是整个联邦最英俊的青年。
“日子长着呢,老奴觉得这样的天气以后多的紧,怕是天天都能离先祖们这么近呢。”老仆人跟着笑,他跟在主教身边五十多年,主教在他心里依旧是昔日联邦最明媚的男子,只是似乎更加睿智了。
主教笑了笑,还是回到了教堂里,他实在是经不住这样美好却凛冽的天气。
“联邦人民的日子虽然长着,我的日子却不长了,自己的身体自己最了解,时代更迭,总有人老去,也总有人年轻,相信年轻人会离祖先们更近的。”主教没有取下氅衣,“你也去歇着吧,不用跟着我。”
“是的,我亲爱的主教大人,老奴这便去歇着。只是主教大人以后莫在说这般不吉利的话语。”
主教笑了笑,未做表态,转身去了书房。
老仆人心事重重的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主教坐在了自己的书桌前,他的书桌上永远放着一本《联邦史》,他一坐下便用手帕捂住嘴,剧烈的咳嗽起来,他已经忍耐许久,等松开手帕,里面一片殷红。
他皱了皱眉,便收起手帕,好似未曾发生过什么,轻轻的翻开了《联邦史》。
他每天都会看一遍《联邦史》,这遍却不同,他把这遍当做人生最后一次的翻看,他看的很慢,很细,直到傍晚他才看完。
夜幕深沉,难得见到几颗星星,他突然拿起笔在书的最后一页写了起来。
“黑暗的时代远远没有终结,我们都是淤泥里的泥鳅,是越陷越深还是奋而跃起,我相信你们自有答案。一千五百年前的彼岸,开了一朵花,从此最高贵的是满天星辰,最低贱的是联邦人民,然而每当我看到星星的时候,都会想到我们的祖先,曾经掌握着这个世界。而我相信,黑暗时代终将结束。那时候彼岸会再次开出一朵花,或许是祖先们记载的最不起眼的野花,但那代表了联邦人民的胜利。我虽看不到那一天,但我相信总会有那么一天,彼岸花开,而年轻的联邦人,站在彼岸。――联邦第23代大主教顾惜卿。”
当他写完这些的时候,黑夜里突然炸了一个响雷,雷光衬着白雪,顿时犹如白昼,他笑了一下,心脏骤停,双眼则永远的闭了下去。
或许是这道炸雷吓死了大主教顾惜卿,也或许只是巧合,但这对于何星来说简直太巧了。
这一道雷直接炸在了何星的家里,大概是因为何星跟爷爷在用古玩市场上淘来的叫做电视机的机器看节目,毕竟那个卖古玩的说过,打雷天的确不能使用这个东西,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这平白无故的大雪天,怎么就炸了个雷下来。
本来挺好的一件事,像淘古玩这种事情,对于何星这种贫民窟里的人家来说,是个极为奢华的事情,而且这是他们家第一次使用这个古董,这种悲剧的发生,却不仅仅是失去了一个古董那么简单了。
何星一直以来都是跟爷爷生活的,他的母亲早年死于疾病,而他的父亲是伟大的联邦士兵,死在了同虫族人的战斗中。好在他还有个爷爷,倒不至于被送进孤儿院。
可是这雪天里的一道雷,却将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连带着那件老古董还有破落的小瓦房,一并炸成了灰烬。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贫民镇附近的那家孤儿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