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聂红霞。
乔满转过身看了她一眼:“是啊,我还有房间吗?不走的话,睡哪里?”
乔无忧顶嘴说:“我妈妈好心关心你,你看看你是个什么态度啊?”
“关心?我还真是受不起。”
“你!”
乔无忧被气得不轻,一看父亲不在场,傲慢地说:“你别以为自己还有几分姿色可以倒贴霍氏,你看看,连正勋都看不上你,说明你一点男人缘都没有,少在那里作践自己了。”
乔满低头讽刺的笑:“作践自己?”
论下键,能下键的过聂红霞母女?
当初,聂红霞作为陈惠芬的好朋友,借着上门聊天的机会,多次找借口去勾搭好朋友的老公。
母亲如果不是气自己识人不清,怎么会那么年轻就出现精神问题呢?
结果,自然是聂红霞成功挤走陈惠芬上位,但是乔南山因为害怕名声不好,一直不敢承认乔无忧是他的亲生女儿。
一直到近几年,眼看着孩子越发大了,才在聂红霞的逼迫下承认的。
只不过,因为耽误了太久,乔无忧在上层名媛淑女的圈子里,还是有点抬不起头来的。
呵呵呵!
现在他们居然好意思来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下键?
算了,反正,在她们眼里,没有道理可言,什么都是她的错。
她不是早该习惯了吗?
乔满冷笑一下,说道:“我跟韩正勋早就分手了,你自己捡破鞋还在那里嘚瑟。大概他和你一样,都觉得乔无忧比我好,所以还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跟乔无忧在一起了。嗯,原来,作践自己只会传染给身边的人。”
从小到大,她哪一次不是在成全乔无忧?
她母亲成全了聂红霞,乔南山又让她成全聂红霞的女儿。
乔满喉间涌上一股恶心,想吐。
她真是不想待下去了,打开房门就走了出去。
本来从大路上走的,可是,委屈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她还是选择了回来时候的小巷子,想在黑暗中将眼泪流光。
望着暗沉沉的夜幕,想着自己的破碎的家庭,飞走的爱情,还有黯淡无光的事业,乔满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很没有用的人。
她靠在斑驳的墙壁上,任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
不远处的黑色轿车上,霍英麒正要下车,稍微一侧目,就看见乔满站定了。
他正要开口喊一声,却发现有点不对劲。
这个时候,只要开关车门,都会惊动乔满的。
内心深处,也不知道是哪一块,反正就觉得有一枚利器击中了,刺得他浑身都痛。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一种痛,是因为她痛自己就痛啊。
透过车窗,霍英麒静静地守望着那个靠在墙壁上的女人,她捂着脸,浑身不住地颤抖着。
也不知道刚才回家,经历了什么事情。
又哭了一会儿,乔满从包包里掏出纸巾,胡乱地擦着脸上的泪痕。
她默默地对自己说:不许哭,不要为了这么不值得的人去哭,只允许哭这一次,这是最后一次了!
她从巷子里走出来,看也不看,就沿着昏黄的路灯继续往左边走。
大约走了三十多步,就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男人追逐的脚步。
乔满一惊,也不敢回头去看,撒腿就跑,她想着只要跑到人多的大路上就好了。
“别跑啊,乔满啊,是我,远远地看见就像你的背影。”
原来是霍英麒。
她停住脚步,远远地就看见男人朝着自己跑过来,飞扬的头发在灯光下发光,神采奕奕的。
“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是说去办事了吗?好不容易找到车位,把车停好,才走出来,就看见你走远了。”
乔满一怔,这么说来,男人是没有看见自己哭呢。
眼睛酸痛,应该是哭肿了,好在是在晚上,昏暗的路上也看不分明。
“哦,我急着去车站那边。”
霍英麒一歪脑袋,顽皮地说:“走,上车,一起走。”
说完,男人就大步走在前面,虽然背对着她,但是并没有走得太快,似乎在照顾她一般。
在这个时刻,这么一点暖意,已经让乔满很知足了。
“好,走吧。”
回到车里,霍英麒打开了暖气。
虽然不过是初秋,还不至于那么寒冷,可是,刚才在小巷子里哭泣,足以让她浑身冰凉。
乔满转过眸子,深情地看了专注开车的霍英麒一眼。
这个男人,为什么一次一次,总能够给她很不一样的感受呢?
车子行驶了一会儿,经过了大桥,乔满有点惊讶:“这不是回去的路啊,你准备去哪里呢?”
“你还清醒着呢?哈哈,我现在有点周转不灵,准备趁着你迷糊着,送你去乡村当小媳妇的。”
知道霍英麒是在开玩笑,乔满假装生气,抡起拳头就打了他的肩膀一拳头。
“去你的,下了车,还不知道是谁卖谁呢。”
霍英麒也笑起来。
“我刚才在公司……有点不开心,现在还早,你能不能陪着我,去听一听湖风?”
乔满没有多想,点点头答应下来。
因为去湖边还有一段路程,乔满吸吸鼻子,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夜景,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霍英麒看了她一眼,将车开得更加平稳了。
等乔满醒过来的时候,满耳朵都是秋虫的低喃,湖风阵阵。
她看向驾驶室,霍英麒早没有了踪影,只有他的西装,体贴地盖在她的身上。
收好衣服,她打开车门下去,远远地,就看见霍英麒站在湖边的围栏旁。
想起电视里的场景,这个时候,女主角应该走过去,轻轻地环住男主角的腰部,将自己的下巴搁置在男人宽厚的肩膀上。
霍英麒的肩膀那么宽厚,也不知道靠起来是什么感觉。
晕!
乔满使劲摇摇头,一定是湖风吹得人发晕了,怎么突然产生那么奇怪的想法呢?
她走过去,站在霍英麒的右手边,和他一起看着远处天边的月亮。
月华如水,洒在他们的身上。
“你闻到没有?满湖的莲花刚刚谢,有一种很清新很特别的气味。”
听见男人这么说,乔满深呼吸一口气,果然闻到一股荷叶的清香。
“不知道你听过一个传说没有?就是晚上对着安静的荷塘大吼一声自己的心愿,就可以实现。”
“还有这种传说吗?我真的没有听过呢。”
霍英麒点了点头:“相信一次也无妨,现在这个大荷塘,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大喊又不会被人听见。”
乔满警惕地看着霍英麒:“你该不会又是聊我的吧?”
见她不肯相信,霍英麒举起手,在嘴边拢成一个喇叭状,大声喊着:“让我今年净赚十个亿吧!”
乔满真是哑然失笑,他赚的钱够多了啊,还真是不嫌多啊。
“笑什么啊?搞不好年底,我真的会赚够十个亿哦。到你了。”
“我没有说我要许愿啊。”
“做人不可以赖皮的,你刚才在心里悄悄说,都被我听见了,快点,我转过身去不偷听。”
真是的,又要大声说,转过身去怎么可能不偷听啊?
就算不偷听,一样可以听得清清楚楚啊。
乔满想了想,还是对着湖面大声喊道:“妈妈身体健康!”
“行业龙头,无可取代!”霍英麒再次大喊起来。
乔满也被感染了,喊道:“我想要一个家——”
霍英麒不高兴了,转过身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实现了的愿望就不要再说了,否则会影响其他愿望的实现的。”
“哪里实现了?”
“我不是给了你一个家吗?我在哪,家就在哪!”
霍英麒的眼神里充满了坚定,他认真地告诉乔满,结婚的事情,并不是过家家。
乔满很不好意思,这样的眼神,似乎要将她融化了一般。
她避开一些,对着湖面大喊一声:“我要赚足二十万,远走高飞!”
“谁允许你远走高飞了?我要折断你的翅膀!”
两个人正笑闹着,围栏下面传来一个男声:“你们晚上在这里嚎叫什么啊?我的小鱼儿都被你们吓跑了。喊一声我就算了的,蹲了几个小时了,好不容易来一条鱼咬住鱼饵了,你们又大喊一声。”
两个人趴在围栏一看,有几个大叔在湖边钓鱼呢。
他们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如果不是鱼竿有彩灯,还真没有看出来。
真是丢脸死了,乔满赶紧转身往车上跑去。
“抱歉,打扰了。”
霍英麒大笑起来,跟着追了上去。
一个人在哀伤的时候,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要能够哭出来,喊出来,这股哀伤的力量已经消退了一大半。
此刻乔满的状态,让霍英麒比较满意了。
“如果你不想回去霍家别墅,我们可以换一个地方。”
“临时去哪里换地方啊?反正,我脸皮厚,说一说也无所谓了。”
霍英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发现,这个女人还真是心胸宽阔了。
“不过,这个时间回去,二婶肯定去打麻将了,你直接回房间休息就好。”
“好,听你的。”
霍英麒将眼底逐渐升级的热度敛毕,发动汽车,很快往回家的路飞驰着。
一家人都在,也不好直接让她去他的主卧。
到了别墅,穿过客厅,走在通往后面宅院的长廊,霍英麒在夜色中转身,声息都极富黑暗色彩。
“洗好了就过来。”
乔满故意傻笑,说:“说什么呢,晚安。”
他双手插袋偏头一笑,模样变得痞气十足。
“来嘛,湖风吹得我的头有点晕乎乎的,要你来吹一吹才会好。”
“别闹了,他们如果被吵醒就不好了。”
霍英麒上前一步,凑近她的耳朵,低哑问她:“知道我晚上为什么叫你留下来吗?”
乔满微张了小嘴,这反应透露出她将这件事忘记了。
不过她想,肯定也不是什么好话。
看着她这憨态可掬的童真模样,霍英麒勾起嘴角,朝她眨了眨眼睛,调侃的口气:“我准备把特等奖给你。”
“……”
“你先上去吧,夜风有点冷,晚一点,穿件衣服过来啊。”
乔满才不肯理会男人深情期待的眼神,果断挥挥手,说了声拜拜,转身上楼了。
男人依旧双手插袋伫立在楼下,直到听见房门关闭的声音,眼睛才释放出那淡淡的忧伤。
他没有点烟,楼道灯光将他的影子拖的长长,甚至有些变形。
应该搬去自己的房子,会比较好一些吧?
乔满邦邦邦地跑回房间,关好房门,心情却愉悦起来。
只是某个男人,孤孤单单地在书房里守了好久,都不见对面的房间拉开窗帘。
悠悠地叹了一口气,霍英麒发来一条短信:不是说好了过来吗?等你等到花儿都谢了。
乔满吹干了发丝,正准备搽一点润肤露就去睡觉的,看见短信息,暗暗好笑,回话道:等来年花开再来。
很快,又收到新的短信:为了你,已经提前进入春天,开花了,来嘛!
乔满陡然想起烟花柳巷的红袖招,笑得更开心了,说道:睡吧,今天都很累呢。
霍英麒看见对面的灯光暗下去,默默地说:睡吧,踏踏实实睡一觉,什么烦恼都会忘记了。
这一夜,乔满无梦,睡得很踏实。
翌日清晨。
老爷子很早就去公园练太极拳了,霍英昊说要去参加秋游不在家,庄曼莲正如霍英麒所说不在家。
乔满独自一个人用完早餐,收到了霍英麒的短信,说:收拾好行李,今天九点,搬去我们的新家。
搬走也好,起码不会每天都看见。
而且,庄曼莲这么不待见她,迟早都是要离开霍氏别墅的。
收拾好行李,莫名其妙有一种新婚待嫁的心情。
看看时间,已经快到九点了,她转身跑到窗边朝外看了一眼,果然看到别墅不远处,刚刚停下的一辆高档黑色吉普车。
“管家,霍先生派了车过来接我。”
她含糊的说了一句,拎起行李箱就要向外走。
当她把行李交给那辆车上走下来的男人,看着他将她的行李抬进后备箱时,朝他们感激的笑笑。
“你好,你是霍先生派来送我的吧?”
这个看起来才三十出头的男人,右边脸颊有一道刀疤,只是对她十分恭敬的点了点头,说道:“是,上车吧。”
乔满想起霍英麒的时间观念,便不再拖延,直接坐进了车里,车门关上的瞬间,管家突然上前,那个男人居然直接挡在管家眼前。
“有事吗?”
管家举起手里的袋子说:“乔老师,你早上也没有吃什么,还有一袋三明治,你带着吃。”
关着车窗,乔满听不见那个刀疤脸对管家说了什么,但当他不再挡着管家的时候,也没有立即上前,仅是用着不可思议的仿佛从不认识她似的目光看向车里的她。
真是让人觉得好奇怪啊。
没一会儿,车子缓缓向前行使,乔满有些心慌意乱。
忽然手机响了,她猛地拿起手机,见是别墅座机打来的,犹豫了一下才接了电话,将手机轻轻放到耳边。
“乔老师,到底怎么回事?既然是霍先生派来的车,为什么不认识我呢?你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要突然离开啊?”
管家质疑的声音在电话里传来,乔满却是当即愣住。
对啊,即便不认识管家,也不应该阻拦管家给她送食物啊?
刚才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生怕管家和她过多地接触一般。
猛地,她抬眼看向身边开车的那个刀疤脸,想了想,才对着电话道:“你先别着急,我先查找一下,才能和你说清楚。”
说罢,她连忙挂了电话,十分谨慎地注视着刀疤脸男人,问道:“你们是霍英麒派来的人?”
如果是霍英麒所派的人,绝对不会是这个态度的!
“你别紧张,我是霍老先生的手下,他得知你们的婚事,特意派我来接少夫人到宗祠那边去认祖归宗。”
霍老先生?霍英麒的爷爷?
乔满立时脸色一白,怎么会是老爷子的人来接她?霍英麒早上也没有提这一茬啊?
再说了,老爷子也不会做出如此突然的事情来啊!
乔满不动声色的看着刀疤脸,低下头将手机调成静音,偷偷给霍英麒的私人号码发了一条短信:“刀疤脸说老爷子接我去宗祠?”
短信发出去后大概一分钟,霍英麒便有了回复,打开一看,却见他只回了四个:“我马上到。”
看来老爷子会中途来插一脚这件事情,霍英麒并不知道!
那老爷子这样瞒着自己孙子,突然要带着她去宗祠是什么意思呢?
宗祠并不是一般人可以随便进出的地方啊!
再说了,老爷子是知道她和霍英麒结婚的事情的,这个态度,是不是很满意吗?
最大的问题是,老爷子为什么要瞒着自己的孙子,玩了这么一招暗度陈仓?
万里无云,天气倒是不错。
车在临近海市通往远郊的公路上稳速行驶,乔满紧握着手机,紧张得不得了。
霍英麒在短信里说他马上到,可现在已经一个小时了,也不见他的踪影,亦也不见他发来其他消息。
难道她就这样毫无准备的去宗祠?
如果是因为老爷子不满意,突然带走她,会不会让她罚跪呢?
不过,罚跪还算轻的了,万一是家法伺候,她受得了吗?
不可否认,霍家在滨城的地位,按别人的话来说,那就是姓霍的跺一跺脚,整个滨城都要抖上一抖。
不管是以钱权压制,还是老爷子以年龄压人,她都不是对手啊。
正在忧心着将要面对不可预知的状况,忽然,车后方闪过两道极为刺目的强光。
乔满神色一怔,转过头去,却被那强光晃的无法睁开眼。
于是,她迅速抬手挡在眼前,在手指的缝隙间才看见是一辆车以着奇快的速度在后方疾驰而来,眨眼间便超过她所乘的这辆吉普。
紧接着,两道刺耳而尖锐的刹车声接连响起--
乔满因这忽然的急刹车而险些撞到前面去,她连忙抬手抓住车门旁的扶手。
心脏已然突突地跳地激烈,她仓皇的抬起眼,便看见那辆熟悉的黑色劳斯莱斯已横亘在他们车前停下,拦截住他们的去路。
是霍英麒,这么快就来了啊。
刀疤脸惊骇于忽然冲到前面就这样横过来的车子,待看清了那辆车后,才神色苍白地瞪了乔满一眼。
看见她手中紧握的手机,当即了然,刀疤脸的眼中有几分悔意,应该是后悔没将她的手机没收。
霍英麒摇下车窗,冷冷地说:“在我发怒之前,把人放了!”
“三少。”刀疤脸笑了一下,恭敬地说道:“我也是命令难违,老爷子命我们接少夫人去祠堂。”
霍英麒明显没多少耐心,淡寒的眸光扫向在车中吓得浑身发抖的乔满,柔柔地说:“别怕,你自己下来。”
“三少!你不可以这样,我回去不好交代啊。”
霍英麒冷冷地看了刀疤脸一眼。
只是这一眼,看似无波无澜,却叫刀疤脸的神色微僵。
犹豫了一会儿,才缓缓按下锁住的车门。
霍英麒打开车门,大踏步走过来,再次打开乔满这边的车门,看着里边的女人,紧抿的唇微动:“下车吧。”
乔满赶忙起身便要下去,但因为这车身太高而正打算从这边跳下去。
男人却想也不想的便抬手握住她的手,在她险些摔下来的刹那将她扶稳,然后便在那位面色略显为难的刀疤脸眼前一路拽着她走过。
“你和你主子说,人是我带走的,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乔满混混沌沌地坐进霍英麒的车里时,忽然想起自己是如何出门的,立即急声说道:“我的行李还在他的车上呢!”
霍英麒声色幽淡,只是说:“你只管等着,我过去取。”
说罢,便关上她这一边的车门,旋身走向那辆停靠在路边的吉普。
“东西拿来。”
话音还没有落,刀疤脸已经主动地下了车,打开后备箱取出行李,自觉地送到劳斯莱斯车上。
“三少,这……”
“我的人,未经过我的允许,谁也不许动这个心思,否则,可别怪我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