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垂被分陕关西的消息,不吝于甚至远远超过魏国一系列的大事件,燕国的皇权很强,在这种情况下,竟然愿意让一个宗王去裂土分王,这么慷慨的行为,就算是邦周时期也不曾多见,更不要提现在。
慕容垂进攻关中,这本该成为燕国大裂,甚至爆发内战的节点大事,但为什么燕国竟然平稳的结束了这一切?
到了现在,燕国距离统一狭义的北方,即黄河以北,只剩下半个冀州和凉州河西四郡,一个庞然大物宛如天幕一般横贯,带给所有人无穷的压迫感。
燕国蓟城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能够让皇帝做出这么大的让步?
燕国大臣想要知道,慕容垂想要知道,汉国想要知道,梁国想要知道,天下人都想要知道!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和燕国太后这种不是特别优秀的人所关联的大事。
……
建业。
萧衍和洛显之对向而坐,就连洛显之都带着些许迷茫,即便是他也有些看不懂局势的发展,再次将所有事盘桓了一遍,他再次摇摇头,不敢置信的说道:“不对,燕国太后和皇帝不可能付出这种代价,就算是慕容恪以身为质也不可能让他们二人放下对慕容垂的戒心。”
萧衍颇为认可的点点头,就算是洛显之和洛有之一起给一个人担保,这事情也不能答应,人是会变得,不能以现在的人心去揣测未来的行为。
每一次的政治托付都是一次对宗庙社稷的赌博。
这就是洛文王洛新为世人所推崇的原因。
从高皇帝吕雉开始,到汉孝文皇帝刘恒结束,他执掌朝政四十年,所有人都知道,他篡夺皇帝位是轻而易举,但他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的执政,没有半丝半毫的不轨之心。
慕容恪被称作小文王,但他终究不是文王,况且还有燕国太后搞风搞雨,他这些年的权力亦有被侵夺,从洛显之所掌握的资料中,以及他对燕国太后和燕国皇帝的了解,这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
萧衍叹息道:“事实胜于雄辩,这件事发生了,灵秀,我们必须重新考虑天下布局了,看来不能和燕国一起灭汉国了。
否则面对一统北方的燕国,我们在可预见的未来,没有骑兵,在广袤的北方不可能是燕国的对手。
如果黄河结冰,我们就要在一马平川的平原上,去抵挡燕国的铁骑,陷入汉国现在的困境。”
洛显之沉思着,许久缓缓道:“陛下,臣虽然对军事不太精通,但大势却知晓,这世上所有不合理的事,都是要付出代价,臣派出的细作应当很快就能带回燕国中的小道消息。
那时再谈大势之论吧。”
话音落下不久,就有宦官匆匆步入殿中,说道:“陛下,宫外有尚书台的官吏送来信件。”
洛显之和萧衍神色一震,当即伸手取过信件,二人打开一瞧,顿时震惊在原地,带着恍然大悟的感觉,竟然如此?
洛显之眼中猛然爆发出大喜之色,而后望向皇帝,只见皇帝盯着那封信长久不语,顿时心中一个咯噔,故意沉声振奋道:“陛下,燕国自取灭亡,这是我大梁的好机会啊,先灭汉国,再夺蜀中,北上攻燕,西进灭关中,大业可期。”
啊?
萧衍抬起头,不知道洛显之为什么这么说?
……
正如洛显之所言,就算是慕容恪以身为质,也不可能让皇帝和太后答应这么离谱的条件。
慕容恪下了很大的功夫,先是给皇帝和太后讲道理,慕容垂夺取关中,是一件足以改变天下局势的大事,甚至可以说统一天下的时间向前推进了极大一步。
慕容垂几乎没有要朝廷的兵粮,现在和关中士族联合,已经形成了事实上的割据,就算是朝廷不答应,他也会在关中称王称帝,朝廷不得不面对一个同姓皇亲的强大国家。
况且立下这么大的功劳,不这么厚赏,本就不能让天下的人心顺服,在这个世上,君臣之间是有一套准则的,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的观点,不被大多数人所认可。
这是慕容恪对皇帝和太后所讲,但众所周知,这个世界从来不以“应该如何”而运行,而是以“想要如何”去运行,尤其是对那些位高权重,不可一世的人来说,就更是如此。
在慕容恪为慕容垂担保时,燕国太后抓住了一个机会,她让慕容恪对着洛水发下誓言,他会永远忠诚于皇帝,如果慕容垂妄图造反,他要率领大军平定慕容垂的叛乱。
而且慕容恪要率军攻取汉国,全夺黄河以北,甚至淮河以北,至死方休。
对燕国太后和皇帝来说,慕容垂的确是有卓绝的才能,但他们并不认为能比得上慕容恪,只要有慕容恪在,慕容垂就成不了气候。
但洛氏之誓,直到现在立誓者没有一个人有好结果,袁绍中年暴毙,司马懿违誓,四帝立誓有洛氏家主承担反噬,但曹芳还是没顶住。
让人立誓,基本上和要人自杀没区别,魏国中提出让曹承嗣立誓的都被他怼回去了。
但慕容恪最终答应了这个条件,他立下誓言后,果真如遭雷击,皇帝有些后悔,太后却只觉快意。
这个条件不仅仅是慕容恪以身为质,还相当于拿太原换了关中,对皇帝和太后来说,如果能够拥有关东的土地,那没有河东、蜀中、凉州的慕容垂,面对朝廷是相对孱弱的。
于慕容恪而言,既能为大燕效力,攻取汉梁,这本就是他想要做的,又能给慕容垂存身之地,免于太后的迫害,这已经是两全其美之举,至于以后,那已经不是他所能考虑到的。
……
建业城中,萧衍对洛显之刚才所言的自取灭亡之事极其好奇,连忙问道:“灵秀,为何你会说燕国自取灭亡?朕只觉这慕容恪实在是诚臣君子,能人所不能。”
洛显之在回忆着什么,脸上带着感慨说道:“人算不如天算,这世上哪里有算计神明而能得到善终的?
洛水之誓,关乎重大,能成凡人所能不能,能辩人心之混乱,其所要付出的代价也是极大的,昔年袁绍立誓,英年而逝,四帝举誓,魏帝早亡,当年洛水之誓,为了平抑胡人,反噬本就很小的,而且主要的反噬都被号召的洛氏主支所承担。
又都死在了草原上,于是才显得没人承担誓言,若是主支能活下来,你就会看到他们在中年时死去。
洛神有灵,既然能让人应誓,自然知道誓言内容。
慕容恪立誓,必受其噬不必多言,就看其气运多寡,寿数多寡,若本就是有早夭之相的人,死期不远。
燕国太后逼慕容恪立誓,这难道不是借洛神之神能,成自己的私欲吗?
这种人,所受反噬将会极重,纵然一时强横,两三年间,她必死无疑。
这岂不是燕国自乱之局?
在如今的大争之世,自废慕容恪这样文武双全的王佐之才,而且还搭上了太后,臣只想大笑,果真是我有圣主,不若敌有桀纣啊。
陛下,臣以为应当立刻联络燕国,对汉国进行灭国之战,魏国已亡,该轮到汉国了,瓜分汉国,与燕国隔黄河相望,这是我大梁之后所求。”
啊?
萧衍又是一愣,这说着洛水之誓,怎么突然就跳到要灭亡汉国身上了,而且刚刚自己还说要留下汉国的。
洛显之朗声笑道:“陛下,瓜分汉国后,天下表面上是二分天下,但实际上却是三分天下,慕容垂和燕国朝廷是不会一起进攻我大梁的。
等到慕容恪一死,那燕国恐怕就要分裂大乱,到了那个时候,就是我大梁的机会。”
萧衍从洛显之的言语中,能够清楚的听出来,他对于慕容恪必定早死有极高的把握,要知道二人交谈的殿中可是有史官时刻记录的,他敢说这种打包票的话,足可见绝不会有意外。
这让萧衍有些慌,连忙问道:“灵秀,当年朕也立誓,若如此,岂不是朕亦……”
洛显之安抚道:“臣刚才说过了,陛下并未受到多少的反噬,那曹芳是个例外,燕帝慕容承光垂垂老矣还活了七八年,汉帝刘谌活了二十年,他们都没事,陛下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萧衍安心了一些,但又没有完全放下心,即便是满殿的菩萨佛陀也不能让他有丝毫的心安,尤其是他还打压了佛教一波,只觉浑身到处都有些不舒服,他想要去诵经,于是将和燕国结盟之事交予洛显之去办,就结束了这场有些慌张的对话。
洛显之走出宫殿后,有些感慨,他看出了萧衍还是不放心,但他却毫无办法,这神神鬼鬼之事,起于人心,而人心是这世上最复杂的东西,无时无刻不在变化,这世人又信又不信,真是让人难以揣测。
刘邦的可贵之处就在于这里,他面对死亡的豁达,是常人所难以想象的。
尤其是对于一个拥有莫大权力的天子来说,他真是一个不逊色于古之圣王的伟大天子。
洛显之从未见过慕容恪,在他进入建业的时代,慕容恪已经在诸国间有战神的赞誉,就算是萧衍也不太想对上慕容恪。
但聪明人总是会有相同的见解,对局势有相同的判断,比如汉国已经没有存在必要这件事,慕容恪和洛显之达成了一致。
……
洛府中,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廊腰缦回,池中荷叶片片,蜻蜓落在水面上,点起一圈圈波纹,洛显之和谢道韫躺靠在亭中的摇椅上。
谢道韫一手持书教女儿读书,一手摇着羽扇偶尔给洛显之扇风,洛显之手中则握着一封信在读,这封信来自燕国慕容恪。
这不是一封官方的信件而是一封来自慕容恪私人的信件,原因则很是简单,洛显之的官位并没有换,他依旧是尚书令,但他的官品却升级了。
梁国的尚书令现在已经对标燕国,从三品官升级到二品,有了更大的权限,尚书令已经彻彻底底的成为了半丞相,甚至就连尚书左右仆射都权力变大了许多。
尚书台的权力在各个国家中都得到了增加,这恰恰是现在这个时代的趋势,那就是朝廷集中所有的力量去做大事,任何力量的分散都将带来失败的后果。
谢道韫将劝学篇读罢,让侍女将女儿带走后问道:“夫君,慕容恪在信中说什么?”
洛显之将信件递给谢道韫,而后道:“很有趣的一个人。”
慕容恪在信中并没有多说什么国事,反而是和洛显之说了一些以两个人的陌生关系不应该说的话,诸如邀请洛氏前往燕国,许诺愿意给洛氏封王之类的话。
这些话对洛氏来说,基本上是白说的,但慕容恪还是这么做了,洛显之轻声笑道:“这慕容恪是不是有什么谋划,他是要用这封信离间我和皇帝的关系吗?
那他可就想错了,我和皇帝虽然说不上是牢不可破,但也不是区区这一封信就能够离间的。”
谢道韫沉吟道:“他可能是真心的,读这段文字,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妾身从他的字里行间,能够感觉到他似乎有焦虑和期盼。
夫君你不是说他可能随时会死吗?
或许他自己也有这方面的忧虑吧。”
洛显之一下子沉默了,这是他没有想过的角度,他将这封信取回来,再次读下去,果然发生了其间感情的不同。
“真是一个诚臣啊,只可惜这世上先有贤明的君王,才能够有肆意施展的贤臣。
他打错了主意,不该将目标放在我的身上,不该放在洛氏的身上,洛氏就算是死,也不可能事二主的,我纵然没有圣痕,但也不会堕了洛氏的声名。
他或许也看到了我写给他的信件吧,我倒是想要和他见一面了。”
……
这是洛显之和慕容恪的第一次会面。
在黄河之上,一叶扁舟随波而动,两个船夫一前一后的支着这艘船,船中洛显之和慕容恪相对而坐,互相打量着对方。
在过去的那些年中,梁国和燕国并没有接壤,所以两国之间并没有什么见面的机会,但梁国夺取河洛后,梁国和燕国隔着黄河划界,于是有了今日的黄河之会。
不知过了多久,慕容恪先开口笑道:“当年没能和令尊会面,没想到今日能见到郡公,父子一门双相,可惜我大燕没有这样的盛族。”
洛显之道:“大王卓有盛名,是天下奇才,燕国有大王足矣。”
慕容恪轻咳一声道:“我从前也这样认为,我以为我能够独战天下,但后来却意识到,人有生老病死,国家总是因为人而兴盛,因为人而衰败,想要让国家长盛不衰,就要有源源不断的人才。
我本来以为我的七弟会是这样的人才。
郡公真的不愿意前来燕国吗?
梁国是南朝,郡公真的认为梁国能够一统四海吗?
如果在一统天下的过程中,洛氏没有足够的功劳,甚至站在对立面上,最后还能够保得住家族的富贵吗?”
慕容恪还是没有放弃劝洛显之前往燕国。
洛显之却笑道:“这世上哪里有什么说得准的事情呢?
如果仅仅依靠现在的大梁,自然是不能做到,这事在人为,谁说未来的大梁就不可能呢?
若是燕国真的稳操胜券,大王又何必在这里问我这些呢?
这世上可从来都没有什么命中注定和一定如此啊!”
慕容恪被洛显之一句话沉默了,他又重重咳了两声,叹息道:“看来是不行了,那便商议正事吧,汉国该是时候结束了。”
他说的话很是轻描淡写,但却直接要给一个国家判死刑。
洛显之沉吟道:“汉国不好灭。”
慕容恪轻吐一口气,“灭亡一个国家从来都不简单,但现在大概是最好的时候了,刘谌死了,汉国的新皇帝,宠信宦官,不理朝政,贬斥重臣,汉国的政局一片乱糟糟。
所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对汉国这种没有山川之险的国家而言,若是失去了人和,那就离灭亡不远了。
从五年前起,汉国就已经不能和我大燕打野战,只能守城袭扰我大燕的粮道,依靠黄河天险来应对我大燕对奉高的攻击。
现在汉国就连众志成城都快要失去了,一个国家野战不行,只会陷入被动,如果人心混乱,就连守城都做不到,那就该亡国了。”
慕容恪对于战争的理解是很深的,在进攻中,进攻获得优势,防守保证不死,一个国家如果能一直保持进攻,那自然是没有覆灭的危险,但如果一个国家防守不行的话,那很容易就会陷入覆灭之中。
汉国的地形很差,是诸国中唯一一个没有山川之险的国家,能够面对三面进攻,依靠的就是强大的钱粮构建起来的城防体系,在这个时代,大量修建坞堡和瓮城,简直是按照长城的规模来修建,以对抗三国的进攻。
但人造的防御城,不可能拦得住数千里的国境线,汉国还是要分兵把守,现在汉国皇帝乱搞,宠信阉宦以及谄媚之臣,汉国中的臣子只能规劝,因为这是刘谌唯一的儿子,就连换一个人都做不到,汉国从刘备时代就开始的子嗣稀少问题,终究是影响到了现在。
汉国一代不如一代,要么是没有志向的纨绔子弟,要么是志大才疏的二代,很少有能文能武的人才就算是英侯也同样如此,现在没了祖宗保佑后,就连主支都不能确保一定可以出现托底的人才,就更别提英侯一系。
当代英侯是郡守之才,相比较洛显之和慕容恪这样的王佐之才,差的有点远。
慕容恪这番话的意思很简单,汉国的确是不好灭,但只要燕国和梁国一起,那汉国是撑不住的,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够面对三线作战,还取得胜利的。
洛显之沉吟一番后说道:“贵国进攻冀州是必然的,接下来呢?”
慕容恪直到洛显之这是要开始分进攻之地了,也算是一种势力划分,既然要结盟瓜分汉国,那自然不能燕国和梁国先打起来,他早就有思虑过,径直说道:“今日在黄河之上相会,黄河以北,归我大燕,黄河以南,豫州归属梁国,青兖二地,先到先得。”
洛显之玩味的望着慕容恪,淡淡道:“黄河以北归燕国,黄河以南归我大梁,以黄河为界,永葆两国太平。”
慕容恪朗声大笑在黄河之上传得极远,说道:“郡公的玩笑开的太大了,这么大的土地,可不是梁国能够吃的下去的,我大燕铁骑,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既然如此,那便各凭本事吧。”
在争夺青兖的过程中,梁国是占据优势的,因为梁国可以直接从河洛杀出来,而燕国却不得不从渤海渡过黄河之后,才能够进攻青州,除非在冬季的时候黄河枯水期时才能够让铁骑经过。
洛显之又和慕容恪商量了一番各国出兵的人数等,想要灭亡汉国,二国都要出大力,甚至可以说,都要倾国而出。
这场盟约虽然两国皇帝都不曾来,但二人却都带来了皇帝之宝,二人从怀中取出一枚印玺,然后亲手写下盟约,将印玺盖在上面。
待一切结束后慕容恪和洛显之击掌为誓,慕容恪笑道:“希望能够在泰山奉高见到郡公。”
洛显之同样笑道:“那个时候,一定是燕国退却,而我大梁会将大纛插在汉国的皇宫中和城头上。”
说罢,二人分别从扁舟上了大船,慕容恪往北回,洛显之向南走,二人分道扬镳,怀中揣着盟约,这一份盟约时隔多少年,才又有了一份,可谓珍贵。
慕容恪上岸后,就让自己的亲信家臣往关中跑一趟,将这件事告知慕容垂,梁国和燕国将要联合起来进攻汉国,这是慕容垂的机会,凉州和蜀中都还处于独立割据状态,凉州是关中的后花园,若是不能清除凉州的威胁,那关中未来就不能东进,而蜀中是关中的血包和前进基地,没有蜀中仅凭关中,不能大量爆兵,而且未来就不能威胁南朝。
三国之间的战争一定是长久的战争,战端一旦开启,就不是一年两年的事,即便是瞬间,恐怕也要三四年,尤其是攻城这种事,如果遇到一个守城大师,一座城可能都难以攻克,就会耗费无数的时间。
这么长的时间,足够慕容垂展开对凉州以及蜀中的兼并战争了。
慕容恪为慕容垂可算是操碎了心,在这种关键的时候,都不忘了提点慕容垂,或许是他对皇帝以及太后有些绝望,进而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慕容垂身上。
洛显之知不知道这件事呢?
他是能猜到的。
但这世上的事情就是如此,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梁国的实力必须在西线和东线选择一个。
燕国是一定会进攻冀州的,无论梁国答不答应一起进攻,都一定会如此,而汉国在黄河以北是难以阻挡的,除非梁国愿意支援汉国。
但这不可能。
梁国如果支援汉国,那慕容垂就一定会在西线给梁国压力,梁国就会陷入两线作战的境地中。
等到燕国攻下冀州全境,开始马踏黄河以南的时候,梁国就要面对更大的争夺。
所以现在的形势对梁国是最好的选择,暂时让慕容垂将精力放在其他势力上,梁国争取将黄河以南的土地全部拿到手,而后等待燕国内部的裂变即可。
这是洛显之和萧衍分析了许久,综合了各种方案之后,得出来的最适合梁国的思路。
在洛显之和慕容恪相见的时候,在梁国和燕国结盟的时候,汉国还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汉国的都城奉高中,登上皇位不久的皇帝,正在后宫中和嫔妃玩抓蝴蝶的游戏,在他的身边则是一些文人在为他作一些文赋。
他喜欢附庸文雅,不喜欢听那些军国大事。
“陛下,英侯求见。”
皇帝正玩的开心,有宦官匆匆来到他的身边低声汇报,若是普通大臣的消息,根本就传不到皇帝这里来,但英侯的消息,他当然不敢拦。
英侯?
皇帝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脑袋,他甚至都能够想得到英侯会说什么,他太清楚自己的这个老师了,见面之后肯定又是那些劝谏的言语。
皇帝搂着一个穿着略有些妖艳的妃子愁眉苦脸道:“就说朕累了,生病了,不能见,让老师回去吧。”
宦官闻言连忙往宫外跑去,将皇帝的话转告给当代英侯,英侯坐在马车上,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结果,又望了一眼皇宫。
“命运或许就是如此。”
他离开这里。
————
“黄河之盟”是自邦周时代结束之后,第一个正式的两国交换国书达成的军事同盟,燕国和梁国结为同盟肢解汉国,盟约的达成标志着诸夏的统一战争进入了新的阶段。
一个时代的落幕和一个新时代的开启,就在这谈笑之间。——《诸夏·南北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