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你?”唐瑄回过头,脸上还挂着晶莹泪珠。
冰霜法师白扬趴在公会里脚力最好的刺客背上,多亏如此,才能赶上这一刻。“很意外吗?”他原本青着脸,见状不由得加了两分关切的语气,“你没事吧,怎么哭了?”
“没事。”唐瑄忙用袖子一抹,她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这副沮丧模样。他们是听到炮火声才赶到这儿的吧..她突然觉得自己着实是个运气好的人,尽管水平不够,也经常掉链子,但关键时候总会有人来救场。
殊不知白扬此时强忍剧痛,只是故作无碍罢了。虽然经过祭祀的初步治疗,但他还没有恢复到能够自如使用魔法的地步。刚才强行发动冰锥术已令他的左臂受到一定程度的魔法反噬——寒气不受控,在他的血液中流窜,迫切想要寻找个出口,情况很不妙。
与会长陈玉春分别后,第四野战军撤退得十分顺利,他们甚至没有碰上几个兽人。通过法师间微弱的感知,白扬了解到陈玉春没有陷入苦战,这让大伙儿都松了口气。接下来他们只消寻个安全的地方调整,等着与会长陈玉春汇合便好,但随即突兀的炮火声引起了白扬的注意,那个方位传来唐瑄的精神波动。
白扬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他有些放心不下那个有着明亮眼眸的女孩,念头像猫爪挠来挠去。若是寻常以往,他绝不会再折回来看个究竟。
“这是魏影,我们公会最快的人,还好有他送我过来。那家伙呢,没跟你在一起?”白扬还记得丁毅在埃利姆矿洞内的表现——那速度可不是魏影能比得上的。
眼下也不是说话的档,斯达克发出阵阵怒吼,挣扎着爬起。虽受到高速冲撞,但他竟然没受重伤,可见体格多么强健!
斯达克被人类法师的这种“卑鄙”行为彻底激怒,顾不上拾起自己跌落的犄角头盔,连连向兽人们发号施令。后排涌上来的兽人听到头领的指挥,从伤者身上踩踏过去,很快摆脱了混乱的局面。
“时间紧迫,先处理这些怪物吧。我不能再施法了,剩下的你自己搞定。”看到兽人已将他们包围,白扬皱眉,这一番话倒是实情,他左臂血管中的寒气已形成冰渣。
唐瑄点点头,摸出自制的镇定剂,毫不犹豫灌下一瓶。随着腥臭的药水入喉,她迅速冷静下来,巩固法力护盾后(普通人可经不起她的法术冲击,她必须要同时使用法力护盾来保护他们不受到精神震爆的影响),调动全身及暗影宝珠中储蓄的精神,倾尽所有,奋力一击!
既然兽人们不好对付,她便不能有所保留。黑色光晕以她为原点,迅速的扩散并爆炸!
此招奏效,法术波及之处,兽人纷纷倒地!而斯达克不愧为头领,当下双手剑重击地面,硬是挑起一大块土石,充当掩体,多多少少抵挡了部分法术冲击。
吃下这一招,斯达克气喘如牛。魔法师拥有神奇力量,技巧较多,在战场上往往能发挥出惊人的作用,但无一例外的是——法术强度与吟唱时间以及精神状况呈正比,并且他们的肉体都很脆弱。对方刚刚释放完大威力法术,需要时间调整,这就是机会!他心下了然,不退反进,咆哮着向前冲去。
重剑凝聚着兽人的全身力量落在法力护盾上,护盾摇晃了两下,竟没能将其反弹开。“小心!”白扬的提醒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唐瑄只觉眼前剑光忽闪,胸口一痛,低头看去,前襟已满是鲜血。
“啊啊——!”后知后觉的叫喊冲破喉咙,血!自己中剑了!她甚至能感觉到阵阵寒意钻进胸口,似乎想要把自己扯裂。好在刺客魏影千钧一发之时向后拉扯了她一把,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中!”魏影朝斯达克腋下一钻,匕首刺向兽人的软肋。这一招着实狡猾!
斯达克吃痛,他条件反射般揪住了魏影,屈膝猛击其腹部,随后,重重地将他甩了出去。魏影像个沉闷的麻袋摔落在地,晕死过去。
“给她紧急止血,你们几个看好她!”白扬忙将唐瑄托付给惊慌的怀特。如果再不使用法术,他们绝不是兽人的对手……他咬着牙,搓出一记寒冰箭。
斯达克被击退了几步,但除了身上暗红的盔甲结上了层薄霜外,他没有受伤。看来,白扬的法术效果已大大降低。
“啧!”白扬左臂已经完全失去知觉,恐怕连神经都被反噬坏死了。负作用并没有停止,进而向头、胸蔓延。何等可笑,就算是不死在兽人手上,也要死在自己手上?
不能施法的法师还不如个民兵,斯达克狂喜,正欲挥剑将其斩杀,忽觉背后一阵疾风——兽人对危险的敏锐的感知发挥了作用,他下意识的偏侧了脑袋,寒光贴着他的脑勺而过,削下了一只耳朵!
“嗷嗷!”斯达克捂住脑袋,鲜血直流。在精神震爆中幸存的一小部分兽人未搞清楚怎么回事,大气不敢喘。
天色已暗,太阳落山,丁毅一身黑衣隐在暗中,浑身上下散发着血腥味,宛若杀神的气焰令人心悸!
“没想到被你躲过了,下次还会有这么好运么?”话毕,人已不知踪影。
在哪儿?斯达克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似乎他应对的不是一个人类,而是一头凶悍的魔兽!视力、听力还没跟上,背后已传来剧痛,那人类出手了!
长剑贯穿了他的身体,他吃惊的转过头,看到了人类冷峻的目光——不,那是一团栖身于冰的火,疯狂的跳动着。
“你们的传送门已经被控制,没撤退的兽人也被清理的差不多了。我是丁毅,记住这个名字,上路吧!”丁毅抽出长剑。虽然兽人与人类语言不通,但他依然如是说了。
余下的那些兽人见头领已无力回天,丢下兵器仓皇而逃,有几只不顾一切冲上来厮杀的,被丁毅一一斩倒。
输了……斯达克目睹眼前一切,又将目光移至远方,没有任何增援迹象,他心中充满悲伤、愤怒与不甘,咕咚跪倒,直挺挺倒下。
“她怎么样?”丁毅如同换了个人,有些紧张。
“血是止住了,伤口很长,但幸好不深。”怀特据实回答。
那……胸前会留下一道疤?丁毅突然冒出这个很窘的古怪念头。
“把他们交给我们公会的祭祀治疗就可以了。”白扬嘴唇发紫,语气还是冷冰冰的。
“你看起来有点奇怪,难道是被他们吓破了胆?”丁毅一扬眉毛,“在矿洞中你好像没有这么弱的。”
“啰嗦!”白扬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事到如今,也只有那样了……
“喂。”
“怎么?”
“用你的剑……帮我把左手斩断。”
“什么?!”丁毅吃了一惊。
“如果要活命的话,只能这样做。”白扬咬紧牙关,将衣袖扯下,肩头以下整条左臂已经发乌,“我的左手早就已经死了,只有斩断它才能阻止法术反噬。”
末了,他又补充道:“如果是你下刀,那么快的速度应该不会让我感到太多痛苦。别犹豫,这不是治疗职业能处理的,我的法师生命算是终结了。”
丁毅无言以对,他何尝不知这是多么残酷的事——失去手臂,法师如何施法?白扬今后也许会成为废人。
“是为了救她搞成这样?”丁毅望向昏迷的唐瑄,攥紧长剑。
“……为了我自己。”白扬再度闭上眼,吁出一口气。“我们欠你们的,用手臂来换也没什么。”
白扬的心事何曾能瞒过他?丁毅不再言语,看来别无办法,无从选择。
手起刀落,白扬哼了一声,鲜血飞溅。